春运核酸检测真相调查：为回家花80块检测，“感觉亏了”

文| 大卫 编 | 锦瑟

返乡政策的威慑力远大于实际“战斗力”

刚过去的这个春节假期，有两件事情出乎人们的预料：电影票房和春运人数。

2月18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春运工作专班数据显示，春节假期七天全国铁路、公路、水路、民航共发送旅客9841.6万人次，比2019年同期下降76.8%。国家卫健委等多部门早在1月28日春运开始前，就布置了疫情防控工作：返乡人群需持7日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这一规定，以及各地不甚统一的返乡政策，使2021年春节成为30年来最“冷清”的一个。

从1月28日春运开始，到2月18日为止，2021年春运季全国日均旅客发送人次数从未突破过2000万。

这意味着：还不如30年前的运量——多年前，央视《焦点访谈》一期节目曾提到，1991年的春运总发送旅客数为8.57亿人次，日均发送旅客2142.5万人次。

捉摸不定的疫情，返乡、返城的核酸检测，以及可能面临的居家健康监护，让大部分异乡漂泊的人都选择了就地过年。此前，交通运输部运输服务司副司长王绣春所做的“2021年春运期间发送旅客17亿人次”的预测几乎铁定落空。

随之落空的，还有被看好的核酸检测生意。

2月18日股市开盘以来，华大基因两天累计下跌超过7%；检测龙头金域医学更是两天连跌了15%。

金域医学、华大基因股票交易行情

“春运催生千亿元核酸检测市场”、“春节期间核酸检测需求量逐步回升”、“第三方检测机构成最大赢家”，似乎都没能够兑现。

甚至有很多返城、返乡的人惊奇地发现：并没有人找他们要过核酸检测阴性证明。

返乡回程都没人检查

做核酸检测“做亏了”

回家的感觉亏了，没回家的感觉更亏。

健识局就春节返乡和回程期间的核酸检测情况，咨询了一些普通旅客。虽然每个地区的政策不一，执行程度不同，但是整体上，都没有国家卫健委所布置的那么严格。

29岁的李辉，老家在辽宁省丹东市某乡镇，在北京工作了4年多。去年因为疫情，他没有回老家陪父母过年。

腊月二十八，李辉带上核酸检测阴性证明，走进北京朝阳站，没有人检查他的核酸检测情况。当他在辽宁沈阳站转车出了站台，也没有人检查。他对健识局表示：“之前在一家第三方机构做核酸检测，花了80元，感觉有点亏了。”

李辉的老家在乡里，他回家一共呆了8天。按照国家卫健委政策要求，每7天要做一次核酸检测。但是7天过去了，根本没有任何人来做核查。李辉向健识局表示，听说进京需要带着核酸检测证明，回京之前，他去了当地的医院核酸检测点，发现基本没人做核酸。但是想着回京最好顺利一些，他还是主动做了一次核酸检测。

2月17日，正月初六，李辉返京。在进站时很顺利，依旧没有人检查，出北京站竟然也没人查。“这次检测又亏了。那真是‘北京欢迎你’，到站直接就出来了”。

这让李辉想起老家医院核酸检测点门可罗雀的情况，他向健识局表示，没做核酸检测就回北京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李辉这种情况，不是个例。健识局也向来自山东淄博、内蒙古丰镇的返乡旅客了解了相关情况，他们从北京回到老家以后，当地并没有检查是否做了核酸。

北京有特殊性，但从实际执行情况来看也不是非常严格。2月10日，腊月二十九，正是进出京的最高峰。在杭州工作的北京人小吴坐高铁回北京，一直到过完节、年初六回杭州，整个期间铁路和社区都未提出要出示核酸检测证明。

乘坐汽车大巴的乘客也存在同样的情况。家在燕郊的旅客王红向健识局表示，2月10日他坐大巴车从北京回河北，没有人检查乘客是否做了核酸。

春运正式启动之前，各地曾有政策层层加码的现象，但春运开始后很多城市之间的流动并不受障碍。健识局了解到：春节期间广深、沪杭等城市间穿行、短途旅游的旅客，并不要求出示核酸检测证明，只需要健康码绿码即可。

显然，春运期间的疫情防控政策的“威慑力”远远大于实际“战斗力”。

日检测量降到个位数

“春运行情”不复存在

1月21日，华安证券在研报中估算：春运期间的核酸检测需求，为检测服务商提供了将近1200亿元的市场增量，对应12亿人次的核酸检测量。

如果严格按照国家卫健委的要求，返乡之后，需要每7天做一次核酸检测。正常情况下，各地会在近几日迎来返城和“居家监测”过程中最大的核酸检测量。

2月13日，中国新闻网发布消息称：春节前到2月13日，金域医学实验室的每个检测点按单日5000份进行配置，实际的单日检测数量超过3000份。2月16日，山西阳泉市第一人民医院官方微信公众号称，医院的日核酸检测数量已经达到1115次。

但是，健识局通过电话，向山西、山东、江苏等地的第三方核酸检测机构了解近期核酸检测的情况时发现：多个核酸检测机构目前日检测量很少，甚至每天只有零星的几个。检测高峰也只是在春节之前每天几百例。当健识局向这些机构询问检测人数较少的原因时，有机构表示：“可能大家都去医院做核酸检测了。”

但在当地公立医院的了解中，有医院向健识局表示，最近几天检测人不多，基本用不着排队，来了就能检测，但不方便透露核酸检测人数。

舆论与现实似乎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过，按照北京市的要求，3月15日之前抵京的旅客一律要求出示7日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有赴京出差的商务人士表示：“登机或上火车之后，都要求逐一出示核酸证明。”北师大、北京交大等北京16所大学则是要求学生延迟返校。

核酸检测的“春运行情”，伴随着大部分人就地过年并未实现。随着新冠疫苗逐步开始接种，“疫苗接种证明”必然将取代核酸检测证明，成为跨省市出行的标配，而且接种疫苗还是免费的。

大批从事新冠核酸检测试剂开发和检测服务的企业，甚至都没能迎来最后的狂欢，就将面临无用武之地的窘境。

后续可能存在的问题还没有完全显现。卫健委要求检测能力下沉到县一级，事实上目前以公立医院和疾控部门为主体的核酸检测能力是饱和的。部分突击建立的第三方检测实验室在检测需求大规模退潮后如何生存，会是个难题。

自2月18日零时起，全国高风险地区全部清零。未来不排除还会有零星散发疫情，但核酸检测行业迎来整体性机会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李辉、王红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