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0 多年前的皇帝是怎么死的？这群中国学者发现了…

本文作者：黄桃鱼子酱

赵丽颖、林更新最近搭档拍一部新古装剧《与凤行》很火，部分热度来自「二次搭档」。毕竟，当年初次合作的《楚乔传》堪称火爆全网。

其中，林更新饰演的宇文玥风度翩翩、帅气迷人，堪称一代古装美男。

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最新研究显示，历史上真实的「宇文玥」和林更新长得可能真的有点像。

前几天，复旦大学科技考古研究院文少卿团队、生命科学学院金力团队联合厦门大学王传超团队及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在 Current Biology 上发表了一篇研究论文，公布宇文玥的原型，也就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全基因组信息。

这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高通量测序的皇帝。

用近 9 年时间，给皇帝骨头做高通量测序

宇文邕是南北朝时期鲜卑政权北周王朝的第三位皇帝。虽然名气不是很大，但本身却极具传奇色彩。

宇文邕十七岁时被权臣拥立为帝，却实为傀儡；暗中积蓄了近10 年势力，逆风翻盘、诛杀权臣。亲政之后，实行军政改革，攻灭北齐统一中国北方，北攻匈奴突厥，西击吐谷浑，可谓战功赫赫。在政治上，努力调和民族矛盾，打击鲜卑贵族，提升了北周国力。

然而公元578 年，年仅 36 岁的宇文邕在征讨突厥途中突发恶疾、英年早逝，以至于王朝霸业被杨坚摘了桃子。仅过了三年，北周大定元年（581 年），杨坚接受北周静帝禅让，登基即位，改元开皇，建立隋朝。

另一部古装剧《独孤皇后》里，宇文邕的形象甚至已经变成反派。

至今都有人认为，如果不是因为突然暴毙，宇文邕很有可能终结南北朝对立格局，实现天下大一统。也可能是因为历史的遗憾，宇文邕特殊的民族、神秘的死因以及具体的长相一直是很多历史爱好者的谈资，也吸引了很多学术界的探索。

2015 年，复旦大学科技考古研究院文少卿团队受陕西考古研究院邀请，前往西安孝陵对宇文邕以及其皇后阿史那氏的遗骨进行采样。

据文少卿教授对媒体的讲述，在采样时为了保护尸骨的完整性，他们没有选取DNA 保存最好的颞骨和牙齿部分，而是选择了肢骨断片。但这也就意味着，DNA 测序会陷入一个开局就劣势的尴尬情况。

另一个尴尬情况是技术上的问题。随着测序技术的进步，为人做 DNA 测序已非难事，但对考古获得的遗体做古 DNA 的测序，稍有不慎就会受到各种外源性 DNA 的污染。对如此稀缺的古 DNA 进行测序，可谓是难度重重。

媒体报道，研究团队用了 6 年的时间反复尝试，运用传统的提取和建库方法，配合探针富集技术，才堪堪收获了 10 万个可用的单核苷酸多态性（SNP）位点。但 10 万个SNP位点只能对族源溯源，不足以反映皇帝本身的基因特征。

该团队又重新优化了一套全新方案，使用磁珠提取、单链建库、再加上专门给古 DNA 用的捕获探针等等技术，才终于获取了约 100 万个可用的 SNP 位点。

近日，在经过多次技术上的突破后，文少卿团队成功从宇文邕遗骸中提取 DNA、测序和进行群体遗传分析，并结合历史学、考古学等，进行了多学科解读。

鲜卑天子的死因，是中风还是中毒？

多年来，鲜卑人的长相一直是学术界的争论点。

有一些史料表明，鲜卑人具有须发茂盛、发色偏黄、高鼻深目等西域胡人特征。《晋书·明帝纪》中记载，当时的权臣王敦称晋明帝为「黄须鲜卑奴」，并称「帝状类外氏，须黄，敦故谓帝云」。意思是晋明帝是黄色头发黄色胡须，因为其生母荀氏出生于当时鲜卑燕国，可能带有明显的欧洲人相貌。也另有史料记载，鲜卑人与东北亚人群长相没有差别。

在这个问题上，宇文邕的基因就起到了关键作用：就像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血脉在蒙古人种地位一样，宇文邕的相貌至少可以确定当时的鲜卑皇族长得是啥样的。

研究中，团队以颅骨 CT 扫描技术对宇文邕进行了初步面貌复原。通过分析控制头发、皮肤和瞳孔色素相关的基因位点后发现：

宇文邕是标准的「东北脸」：黑色头发、黄色皮肤和棕色眼睛，符合典型的东北亚长相。

此前，世人只能根据著名画家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一窥皇帝「龙颜」，如果将文少卿团队的还原图跟《历代帝王图》对比，除了没有胡子，相似度还是很高——这一方面证明文少卿团队还原图的含金量，因为有个冷知识：阎立本的姥爷就是宇文邕。（不过，阎立本是 601 年出生，没有见过宇文邕的真容。）

而鲜卑天子的死因，又究竟是何？

如前文所述，宇文邕在北伐突厥途中突然暴毙，但他自己的皇后又是突厥公主。这给后世留下了很多遐想空间。目前有两种说法在流传：第一种就像官方史料记载的那样，宇文邕死于某种烈性疾病。第二种，则是野史记载，宇文邕可能死于身边人的下毒。

为了找出真正的死因，首先，研究团队在宇文邕的全基因组里找到了42 个与致病变异有关的基因型。这些致病基因型与痛风、中风和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患病风险增加相关。

有趣的是，根据《周书》记载，在驾崩三年前的一次御驾亲征时，宇文邕突然病倒了，以至于「口不能言；睑垂覆目，不得视；一足短缩，又不得行」，这与皇帝本身的基因缺陷不谋而合。

其次，中毒的推测也并非空穴来风。据文少卿团队跟媒体讲述，有一次他们实验时，研究员做 DNA 提取，试剂突然一下变深、变红。

经过研究组讨论，初步认为这可能是重金属污染导致，但问题来了——DNA 实验室哪里来的重金属呢？

皇帝的骨头有问题。经过元素分析后，研究组意外发现，宇文邕骨头的砷元素是正常人的100 多倍！

经过大量文献搜索，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解开了这一谜团：

宇文邕，可能是自己「作」的。

宇文邕自己豢养了一些术士为自己修炼丹药，而南北朝时期的丹药往往添加大量的水银、朱砂来调节。所以，宇文邕本人的「长期嗑药」也为慢性中毒身亡提供了可能。

但话又说回来，宇文邕作为一个正当壮年且有意拓张的君王，沉迷丹药究竟是为了修仙长生，还是为了借朱砂缓解痛风、中风带来的痛苦，可能就需要更多的研究了。

鲜卑族或起源东北，皇帝本身是混血

最后，论文的重头戏来了：如何用鲜卑皇室的基因组，溯源鲜卑人的遗传历史？

首先，研究发现宇文邕与古代契丹人、黑水靺鞨人以及现代达斡尔人和蒙古人的关系最为密切。此外，从宇文邕的遗传信息可以推断出，东北亚个体与黄河河谷个体之间可能发生的混合事件。通俗来讲就是，宇文邕可能是「黑龙江流域的东北血脉」与「黄河流域的中原血脉」混血。

在人群分析中，除了一个有争议的Qilangshan（七郎山） 鲜卑拓跋人外，基因组数据显示鲜卑人的主要遗传祖先（至少 61%）来自黑龙江流域的古东北亚人群。

同时，鲜卑人群体间的遗传多样性表现为遗传异质性，且与地理区域密切相关。这也是鲜卑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与周边人群长期通婚融合导致的必然结果。

总而言之，鲜卑族、起码是鲜卑皇室，并不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种，而是彻彻底底的东北原住民。

而看来宇宙的尽头，可能真的在铁岭。

致谢：本文经 遗传学博士、药企研发科学家 周叶斌 专业审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