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一直在暗处等着我,从未离开。”马宏说。
身为中国AA总服务办公室主任,马宏也是一个嗜酒者。虽然10年滴酒不沾,但他至今仍无法摆脱内心对酒精的恐惧。这个曾有着30年酗酒史的中年男人,太害怕自己体内的那个“魔鬼”复活。
“它会等我们放慢脚步,然后一把抓住。”AA的会员们形容它狡猾、令人困惑、力大无比。“一朝为酒鬼,终身为酒鬼。”马宏觉得,这是包括他在内几乎所有嗜酒者的宿命。
“嗜酒者有着对酒精极度敏感的体质,往往形成终身依赖。”孙洪强医师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说,酒精依赖症就跟糖尿病一样,目前无法根治,只能在长达一生的时间里,尽量控制着不发作。
孙洪强介绍,国外科学家曾做过研究,分别对酒精依赖患者和正常人的大脑进行功能性核磁扫描,结果发现两者大脑存在结构性差异。这种大脑差异与嗜酒何为因何为果,目前还不清楚,但足以说明嗜酒者在体质上的殊异性。
另一个嗜酒者王戈相信自己天生是酒鬼。“我爷爷嗜酒,父亲也嗜酒。我的孩子将来如果接触到酒,结局可能也会如此。”这让他极为担心,因为在中国这样一个酒文化国家,一个人从小到大,不接触酒的概率几乎为零。
王戈并非杞人忧天。孙洪强介绍,酒精依赖患者有三方面的成因,其中第一条就是先天遗传,如父辈中有嗜酒者,这个人将比其他人更倾向于对酒精上瘾。
“一个嗜酒者仅靠自身的力量,无法戒酒。这与道德或者意志力无关。”通过这些年在AA的工作,马宏了解到,酒精依赖就像一种精神上的癌症,单靠药物几乎无法治疗,于是,嗜酒者自己行动起来,希望通过AA来拯救自己的生活。
在AA内部,嗜酒者们有一个经常使用的词语是“最底层”。马宏的“最底层”是10年前他遇到AA之前的那段日子,每日在街头烂醉如泥,他的广告公司也因此破产。马宏屡次戒酒屡次失败,“感觉生不如死”。
每个嗜酒者大都经历过这种“最底层”,他们内心渴望戒酒,但在现实中无能为力。
2000年6月,马宏家人从电视节目中得知,北京安定医院引进一套综合治疗酒精依赖症的新方法。于是,马宏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找上门去。
也正是那时,赴美考察回来的北京医生在安定医院办了一个AA学习班。之后,便在北京成立了国内第一个正式的AA小组。医院把当时住院治疗的嗜酒者组织在一起开会,学习“十二步骤戒酒法”。当马宏在会上鼓起勇气,说出自己是个酒鬼后,“心头一阵轻松”。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此后幻听、幻觉等戒断反应接踵而至,但在小组成员相互鼓励下,马宏坚持了下来。从那时至今,10年来他滴酒未沾。这其中的意味,普通人很难体会,正如普通人体会不到嗜酒者才有的那种因酒精而产生的愉悦。
马宏说,6月24日是他的“十岁”生日,他指的是自己的停酒时间。在AA协会,每个人都清楚记得自己的两个生日。一个是出生之日,另一个是他们开始戒酒、获得第二次生命的日子。
尽管马宏戒酒10年,但他从不敢说自己戒酒已经成功。他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时,甚至不敢断言自己明天是不是会喝酒。“酒太容易得到了,随便路过胡同里的一家小卖部都能买到。”无论是影视剧,还是现实中的喜庆节日,四处都有喝酒的镜头和画面,这些都在诱惑着马宏。
“好在有AA。”马宏说。一个糖尿病病人可以不吃糖,但一个嗜酒者无法如此轻松对待酒精。他们参加AA,就是为了抵抗“第一杯”的诱惑。如果不喝第一杯酒,那个“魔鬼”就不会抓住他们。
马宏现在是一名取得行业认证资格的心理咨询师,每周他会去医院讲课。他讲课的对象,是一批批被新送进医院的酒精依赖患者。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凤凰网无关。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
共有评论0条 点击查看 | ||